作者透過參與以下四大計畫:終結世界饑荒、保護雨林及改善女性的健康、經濟與政治處境,最後再到增進人類意識的科學性了解,使得她能夠接觸到各式各樣的文化,並從中體會到各文化之間的差異性;然而,卻能在其中清楚地看見人類與金錢的基本關係,在橫跨各文化之下呈現驚人的共通性,以及金錢如何操控、主導及逼迫人們生活。在這樣豐富的經歷之下,作者能夠親眼見識到金錢,對於身處於各種不同環境下的人們所產生的各種意義,使得她能夠抽離金錢帶給她直覺性的思維,進而仔細思考金錢與人們最根本的互動;個人認為此便是書中最為關鍵且最為核心的部份,能夠提供讀者另一個視角,如何以「自己與自己」、「自己與他人」及「自己與大自然」的關係為主軸,思考運用金錢來活絡這一切,而非陷於追逐金錢數量的遊戲,而割捨對於人們實際上最為重要的關係經營,此便是賦予金錢靈魂的關鍵意涵。
在亞馬遜雨林中,阿楚瓦人將自身所處的雨林,看待為生命中意義最重大的東西,並竭力避免資本主義為了追逐利益破壞此處的意圖;作者從中看見金錢在此處並無太大的用處,原住民們反而將生命緊緊聯繫於大自然之中,將此視為自身最為核心的價值。有別於一昧地追逐金錢,因為將雨林視為最珍貴的資產,於是懂得以互惠的生活方式,大家相互分享雨林中的一切。從這樣的視角開始思考自詡為文明人的人類,一開始錢的發明只是為了方便交換物品及服務,但人類卻賦予錢越來越大的權力,甚至將其視為權威,甘願甚至於不自覺地受其控制,如今錢已經遠遠超出當初實用的目的。錢已經不僅僅是一種衡量經濟價值的東西,更轉變成對於世上許多人而言,賦予重要性及價值的唯一東西,使得談論到生命中的成功時,錢已經變為首要且唯一的衡量因素;於是,如今為了追逐龐大的利益,不惜摧毀他人代代生活的雨林,儼然已將錢至於人們生命的意義之上。在金錢看似至高無上的直覺性觀點背後,其實是人們需要愛與被愛及有所貢獻的根本價值,這些也是人類靈魂的共同承諾與核心價值,如今卻已經慘遭金錢腐蝕,並且塑造出背離的行為,因而使得生存顯得空洞。金錢文化會引起內在的飢渴,並且將自己的全副精力投注在累積金錢之上,再利用越來越多的金錢,鞏固自身越來越優渥的物質生活,然後因為再次不足,而再次專注在累積金錢之上,形成一個永無止盡的迴圈。當人們將生活從這樣狹隘的方式中抽離,進而廣納多元背景及文化的群體,將會讓生活呈現多彩多姿的面貌,同時能夠看見為世界貢獻的機會,轉而將自己看待金錢的態度,首先錨定在幫助他人脫離生活困境,而後思考如何進行財務規劃,以符合自己核心價值的方式累積金錢,造就一個有意義的生活,而非單調一致地累積金錢,並讓自己身處於一個空洞的生活之中,任由金錢造成自身分裂,使得外在世界與內在世界無法進行整合,失去了生活的整體感及實在感,以及生活中那些平靜的美妙時刻及微妙感受。金錢本身不是問題,問題在於自身對於金錢的詮釋,欲在金錢文化中尋找出自身的靈魂,唯有覺醒一途才是。
來到飢荒嚴重的印度,發現乞討工業在印度特別嚴重,黑幫老大甚至鼓勵家庭的父母,將刮花自己小孩臉或是砍斷他們的手腳,藉此提高面對他人行乞時的衝擊力道,以誘發施捨者的罪惡感及憐憫心,最終換取豐厚的施捨金錢;然而,施捨者的金錢對於打破貧窮毫無幫助,反而助長了乞討工業的續存,讓更多的孩童慘遭殘害,使得貧窮的問題持續惡化。所以,當地以慈善著名的企業家,十分明瞭這層關係,使得他們必須用自己的財富,致力於打破貧窮現象的同時,面對眼前街頭乞討的人,必須保持某種程度的視而不見。這樣面向的作為,猶如一般人的生活中,對於拯救貧窮有著遠大的願景,但面對所購買的廉價用品涉及虐待童工,可能會因此震驚不已;然而,倘若我們全面檢視所有物品背後的真相,可能大多數物品都會涉及不人道的作為,而被我們拒於門外使得生活停擺;事實上,礙於自身現實所需,甚至必須敞開心胸,接納某些與自身信念不符的人事物,以維持自身生活的運行。若要認識德雷莎修女,猶如她自己常言的一段話:「認識我的方式就是認識我的工作,我就是我的工作。」在印度時,作者與德雷莎修女相約見面,卻在熱切的會談中,遭到一對財高氣粗的夫婦打斷談話,並且無禮地對待德雷莎修女;當自己與德雷莎修女道別離後,依舊對於這對夫婦的行為感到忿忿不平,卻在此時與她的事後通信中,頓悟了影響一輩子的觀念—在窮困的惡性循環中,對於窮人、病人及弱者展現慈悲,是服務精神最容易開花結果之處;富裕同樣也存在惡性循環,卻完全容易遭人忽略,富人容易落入孤單、隔絕、心腸變硬,以及可能因為財富而造成靈魂飢渴與貧乏;因此,無論富裕與窮困之人,他們都跟世上其他所有人一樣,都需要被慈悲對待。主要在於過多的財富,通常阻礙了富人體驗日常生活的豐富多樣,以及人際關係中正常且健康的施與受,這些都是人類經驗最美好的一部分;反而讓財富造成扭曲了他們與金錢的關係,擴大了他們精神生活與金錢互動間的裂痕。所以,從事募款終結饑荒這份工作,便是要號召人們重視靈魂的呼喚,讓他們做出想要的貢獻,而成為心目中的自己,同時利用錢來適切地進行表達;從這樣的角度來思考,募款的對象甚至看待他人,不應該私自區分為富人及窮人,而應該專注在他們心靈深處對事物進行關切,並且對此做出利於他人的承諾,而幫助他們感受到圓滿並體驗到喜悅才是。
無論身處在資源豐富或短缺的生活中,許多人們仍在一個匱乏的假設下,持續專注在沒有的東西及想得到的東西,並且總是沈浸在談論不足的對話裡,此已自動形成一個未被質疑的限制條件,因此成為人們看待世界的濾鏡,甚至變成了思考及行動的出發點。在這樣的情境之下,面對金錢始終感到不足,因而衍生出恐懼的表現,再驅策人們永無止境地追求更多,以為這麼做便能脫離恐懼帶來的不安;事實上,這是一個被金錢支配的無窮迴圈,讓人們遠離了自身誠正之心與自然圓滿的狀態。簡而言之,在如今金錢的文化裡,人性中原始的貪婪與恐懼,支配著人們進行世上資源的分配;這樣的運作模式,其實與資源的數量無關,反而是未經檢視的錯誤假設建構出的信仰系統,讓身處其中的人們陷入無法滿足的危機之中。對於金錢的信仰,造就出普遍存在的迷思:
一、不夠。一旦將世界定義為有所不足,便會將我們生命的全部能量,用於克服不足感,克服輸給別人或被遺漏的恐懼;於是,拼了命想照顧好自己的東西,而不管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,也不管這些東西是否超過所需,無論如何也要犧牲他人來照顧好自己;另一方面,他人對自己有金錢方面的價值,便會十分重視,而非因為他們的人品卓越,導致自己因為利益而偏愛及奉承他人。
二、越多越好。越多的東西不管為何,都比自己現在擁有的東西還要好,這樣的心態讓自己分心,無法聚焦於當下的擁有,而活得更覺知、更細膩及更豐富;但是儘管以此贏了他人,自己也終究不會贏,因為在越來越多的心態裡,即便太多也還是不夠。順著這樣的心態,一個人也相當容易根據他人擁有多少來進行評斷,因此財富的多寡變成為衡量的標準,而完全忽略內在為生命帶來的價值;同樣地,也會以此對自我進行衡量,導致自己持續漠視內在世界,忽略內在的豐富及圓滿。
三、事情本來就是如此。屈從於上述不夠及越多越好的習慣,至少可以讓自己保持在大眾行列裡,而不用費力地走一條無人認可的路;於是,自己無法仔細地檢視到底做出了多大的妥協,讓金錢阻礙自己承諾付出及奉獻時間,並且持續處於盲目、麻木及被催眠的狀態,世界持續不公平地發展,只因為事情本來就是如此。在大規模糧食救援的行動裡,經常被腐敗的掮客竊取再轉售,同時由於過多的免費物資,反而讓當地生產的糧食緊縮,造成血本無歸的情況發生;因此,救援最後反而成為問題的一部分,而非普羅大眾所認為的解決方法;更何況被救援的一方,一再接受外來的幫助才能度日,導致於自認為更無能及貧窮,以致於變得更虛弱及渺小,最終使得自己必須表現出類似的行為,才能以此獲得免費的食物。這些從救援行動衍生而出的種種現象,從頭到尾皆出自於匱乏的心理,也使得這樣的方式終究只能短暫地紓困,而無法長期地解決貧困問題。唯有從匱乏的迷思中覺知,然後具備充裕的心態,才能真正地踏出強而有力的一步。
在亞馬遜雨林中與阿楚瓦人相處,能用心地感受到他們活在「充裕」的表現之中,並不是一昧地追求更多,反而全心全力保護當地現有的所有東西,珍惜且用心管理既有的一切,並且將其視為所有人共同的資源,以此共享及互惠;事實上,這才是大自然不變的法則,也才是人們在生活中應當依循的真實法則。塞內加爾的一個偏僻村莊裡,此處的土地大多遭到撒哈拉沙漠覆蓋及侵蝕,沙漠更年年向海岸擴張;所以,街道、房屋、植物、馬路甚至人,都覆蓋上一層土黃色的沙。反飢餓的相關人員來到此地,在村落即將面臨水資源短缺之際,協助尋找新水源或新住處;當地的文化傳統全然以男性,作為會議中商討解決事項的成員,慣常地將女性的發言權及意見排除在外,因為女性在社會中只允許從事某些勞動性工作;但作者與女性們溝通後,發現她們信誓旦旦地知道何處有地底湖,因此作為與當地男性間的溝通橋樑,以此取得女性挖掘的許可權;女性們在長達幾年的挖掘工作後,終於取得深水湧出,最終更與男性共同建造一套抽水系統與一座儲水水塔,甚至改善了附近其它村莊缺水的問題。從這樣環境看似匱乏的經驗裡,可以理解到「充裕」根本不是級別之分,也不是數量多寡,反而是一種由內在而生的心態、進而透過自我宣告創造出一種狀態,知道一切皆是足夠的,並且懂得正向看待環境,透過自我的作為進行改善。如同村莊中的女性們一樣,她們不屈從於眼前急迫的資源匱乏,反而渴望從中開闢出一條新的出路,心中燃燒著炙熱的火燄,積極地尋求任何新的可能;她們所要求的不是救濟物資、金錢或糧食,而是與前來協助夥伴們之間的尊重與平等。在人們與金錢的文化裡,「充裕」便是表達自身誠正與圓滿的方式,進而使用金錢來表達個人內在的核心價值,而非使用金錢來決定所有外在事物的價值。所以,當人們處於「充裕」的狀態之下,會發現處於與生俱來的自由與圓滿,自身的生活即是完整的,不用處心積慮地變得更完整;於是,人們自然而然地將流經生命的資源與他人分享,在這樣的過程之中,靈魂與金錢的運用便合而為一,得以創造出滿足且有意義的生活。更進一步深入地思考,個人生命裡的資源流動,不再是不斷逃脫而逐漸減少的東西,反而形成一道滋養的洪流,僅僅透過個人暫為託管,最終由自我決定該流向何處,對他人生活產生助益。當人們普遍在生命中成為一個滿足的人,並無法從追逐滿足的外在條件獲得,反而應該從自我內心出發。觀察大自然的生長條件,也可以體悟到「充裕」的深邃道理,地球沒有變得更大,卻因為萬物生長而變得更加繽紛;於是,成長並不是不斷累積外在物品,反而是認知與感謝所擁有的一切;更好並不是來自於更多,而在於深化所擁有一切的關係。同樣地,這樣的觀點也能套用在人們看待金錢之上,一個人的成長並不總是在於金錢上的成長,反而是自己懂得對已經擁有的金錢感謝而知足;擁有更多金錢亦不代表更好,反而是自己懂得利用金錢,來實現內在的核心價值,以此深化與金錢的關係。
深入思考作者提出以上的個人省思,便能在金錢與個人的關係中,明辨出隱身在金錢背後的匱乏概念,長期推動著人們追逐金錢,同時能夠適當地轉向個人的內在,進一步認可以下三個有關於「充裕」的真相:
一、金錢如水。作者從身處於芝加哥的摩天大樓上,自大企業執行長的手中,接獲一大筆金額的支票,但在與其會面並簡介自身募款組織的理念與使命時,只見該為執行長並未仔細聆聽,只想透過捐款來提振公司,因為做了一些不好的勾當而引起形象受損的窘境;相較於在紐約哈林區一間簡陋的地下教室中,一位自身貧困的女性,在用心聆聽完自己宣揚的募款使命後,用其辛苦替人勞動而獲取的微薄收入,作為深受其使命感動後的微薄捐款;兩個不同的情境及捐款金額天差地遠的經驗裡,作者體悟到這位女性的充裕理念,儘管自身的金錢狀態貧困,卻將金錢視為流水流進自己的生命中,再透過自己傳遞下去,以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;金錢的數量能夠買到的物品儼然已成其次,人們的意圖所促成金錢的力量,反而成為最主要且最重要的面向。在這樣的觀點之下,金錢形成一道流、一個載體及一個意圖的管道,攜帶著自身靈魂的同意書,用以分享、分配及分送自己認為的價值,而非透過不斷累積金錢及物品來行事。累積形同堵塞了自己的思路,對於擁有物過份地執著,甚至將擁有物視為自己;然而,卻因為不懂得分享讓擁有物貶值,最終自己也跟隨著貶值,而心生獲取更多的意圖。
二、凡欣賞之事必會增值。在充裕的狀態下,欣賞會成為一個威力強大的作為,藉由刻意的關注,在人們既有的價值上豐富了眼前之物的體驗,進一步上創造出新的價值。也就是說欣賞個人內心的核心價值上,便會關注這些價值對應的外在事物上,並會透過付諸實現而形成強大的作為;甚至由於持續地關注而創造出新的觀點,再次透過行為而創造出新的價值。處於逆境之下,若能欣賞自己面對、學習,並且從中獲得成長的能力,長久下來自己便能創造出不可思議的價值。從募款救援的觀點再度進行思考,外來的救助只是有系統地將被救援的人,在心理上變成一群持續乞討的人;正確且長遠的作法,反而應該是讓被救援的人深信自己,可以替未來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價值,進而成為自己未來的主人。所以,任何的救援計畫必須建構出,一個被救援人們健康生活的願景,並且盡力促成他們與此願景連結,以此自我行動改變生活的現況。簡而言之,必須將被救援人們的關注焦點,從外在世界的有限資源,導引到自身內在的無限資源,才能達到長久救援的目標。
三、合作創造繁榮。從外在金錢構成的資產角度來看,也許有富人及窮人之分;但是從內在資源的角度來看,每個人皆能透過合作,彼此成為平等的夥伴,為各自創造出完整與充裕。合作隱含的意義包括信任,同時也意謂著資源是足夠的,彼此能夠想出辦法一起有智慧地運用。透過通力合作,自己展現寬宏大量,所有的合作夥伴也抱持著開放的態度,問題因此解決了,對自己的感受更加滿足,對合作夥伴也更加欣賞及尊重,彼此在成就中體驗到「充裕」,此也才是真正的財富。自然世界裡確實存在著「競爭」,卻是有所限制的,同時亦存在著「合作」;換言之,不同物種的動、植物共同存在,雖然彼此共同競爭有限的自然資源,每一份子卻都貢獻出自己的東西,讓孕育一切的自然環境保持平衡,「適者生存」也許應該描述為「協力合作者生存」。人類世界的經濟法則,假設人們必須消耗、生產、競爭及主導,以此推動一個匱乏的概念,使得一切產出越來越快且越來越多,以壓垮並整併競爭對手,最終獲得更多的資源,讓自己處於支配性的地位;相較於大自然的法則,卻是共生、創造、生產及消耗的循環模式,方能在既定且有限資源中,透過通力合作來充分利用資源,以保持資源的永續發展。人類自始自終皆是大自然的一部分,儘管經濟活動中存在著競爭的行為,卻只能視為更大脈絡下的一部分,更大的脈絡則存在著一種通力合作與共棲共生的關係,以此形成生生不息的循環。從救援的角度進行思考,若是捐贈者或協助者以父權的方式,也就是上對下的方式幫助他人,便會創造出被救援者的依賴性,非但無法促使其獨立自主,反而貶低了對方的價值感。救援者如果不能以人類社群的身份,共同承諾與被救援者面對挑戰,單純的慈善行為並無法解決貧窮的問題,真正需要的是救援者的全心投入、協力合作,以及一份夥伴關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