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菁英體制的陷阱:社會菁英為何成為威脅平等正義、助長貧富不均,甚至反噬自己的人民公敵」讀後感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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菁英體制的陷阱

 

作者耗費二十年完成此書,閱讀的過程充分感受到法律學者抽絲剝繭的功力,描述著美國約莫自美蘇冷戰勝出後,再次帶動歷史上的另一波全球化,得以促成自由貿易的蓬勃發展,並且充分結合資本主義,引領出嶄新的菁英體制,以「人力資本」驅動經濟發展,而有別於過往的貴族階級,以「土地資本」實行壟斷地位。個人認為美國菁英體制的形成,緊扣著科技與資本主義的發展,伴隨著後兩者引領世界的變化,將各個富裕國家推上此潮流,使得彼此既競爭又合作;因此,菁英體制建構在經濟不均的基礎上,並且充分以「勤奮」合理化不均的偏誤觀念,也就順勢潛移默化於富裕人民的思想,猶如一種普遍存在的集體潛意識。正因為此緣故,此本談論美國菁英體制形成的書籍,實則十分適合台灣人民拜讀。

有別於以往社會的頂端地位,由標榜深具「美德」與「閒逸」的貴族階級所主導,基於「土地資本」作為地位識別標準,講究以「血統」為繼承的概念;如今已轉變為具備「能力」、「努力」與「成果」的菁英階級所主導,基於「人力資本」作為地位識別標準,講究以「競爭」為繼承的概念。科技深度發展順勢帶動菁英體制興起,使得對於仰賴超高技能人士的需求快速增加,進而大量捨棄了中低技能人士的需求,使得前者社經地位崇高,而後者相對低落許多,造成「菁英階級」與「中產階級」兩大群體勢力的分裂與對峙。進一步深入頗析菁英體制的核心運作方式,將能發現其中「教育」與「產業」彼此正向強化的態勢—將受過高等教育所培育出的超高技能,充分應用於職場的創新中,使得職場普遍受此所吸引,推升大量的人力需求,進而讓薪資飆升;接著使用資金介入子女參與教育的機會,將教育機構導向基金會運作形式,使得入學就讀的學生普遍來自富裕家庭,並且在校的人均教育資金,遠高於其它非高等學府,形同將豐厚的教育資源灌注在自身的子女,以此培訓出職場所需的超高技能。由此正向的反饋循環中,可以相當清楚地了解到經濟發展的重心,幾乎已向菁英體制過度傾斜,進而排擠掉中產階級的就業機會,造成菁英體制人士過度勞累緊蹦,陷入「勤奮努力」與「超高薪資」的無窮循環之中,而中產階級人士則過度閒置,陷入苦無發展機會的憤恨之中。

從金融業、製造業及零售業等領域,由超高技能結合科技的急遽演變中,可以相當清楚地發現菁英體制所造就的變化,已然形成兩極化的悲歌。在金融業中,由金融工具的創新、資訊科技的發展、法律與監管制度的改革,可以看見金融商品證券化的嶄新設計,高度倚賴超高技能菁英的狀態。在零售業中,耳熟能詳的大型連鎖店取代以往眾多的小型商店,並且高度專精於科技與銷售的結合,以利進行大數據分析、擬定與執行價格優化、品牌化心理應用等等,同樣也倚賴超高技能的菁英。在製造業中,科技促進機器人的研發並引進生產行列,同樣也需要超高技能的菁英。「科技」作為「嶄新方式發展事物」的代名詞,可見順著菁英體制被應用於各領域中,唯有受過高等教育的菁英人士,方能以其超高技能加以掌握利用,如火純青地設計出複雜且高效率的種種工具,進而改善各領域的運作方式;然而,如此卻間接使得中低階層的勞動力,僅能應用於低層次的工作中,甚至不再被需要;可想而知,薪資級距亦依憑超高技能形成分界,徹底地劃分開來並拉大差距,呈現出兩極化的現象。

在各領域的企業管理中,經歷了四個階段的變化,由自僱式的勞工靠著合約,進行特定數量生產的傳統工坊模式,轉變為著重財務的資本管理家主導產品與服務;此兩階段有鑒於科技尚未純熟發展,以致於管理協調的核心設備尚未被發明出來,因此容易藉由合約說明與定價,提供簡單的產品與服務。緊接著製造技術日益複雜,並且生產規模日益擴大,科技引領管理上的創新,使得管理協調眾多員工成為可能,順勢引起中產階級大爆發,造就了以員工為基礎的管理架構;自生產人員到執行長都是管理架構下的一份子,每一項工作性質皆十分相近。科技更進一步的發展,使得評量、監控、通訊與數據分析的管理方式快速發展,一小批具備高超技能的高階菁英經理人,自此擁有前所未有的監督與指揮權力,即使坐在總部的辦公室內,便能同步掌握每一個部門的作業狀況,甚至於其中個別員工的狀況,以致於去除了中級技能工作的管理職能,以此壟斷了企業內部的協調作業,以及因此而來的管理報酬。

在金融與經濟領域方面,中產階級苦無就業發展機會,導致收入微薄且社經地位低落,由數據中顯見中產階級的借貸金額增長,同步隨著薪資滑落產生對應的變化,而菁英階級參與複雜的金融商品證券化設計,則提供各種借貸給予中產階級;由此增長的債務填補失去的收入,形成中產階級的主力消費,佔據了將近百分之七十的國民生產毛額,此意謂著債務已成為經濟體就業與成長的主力;中產階級使用債務進行消費的金額流向企業,而企業則將絕大部分的獲利轉為高額薪資,聘請超高技能的菁英人士,搭配科技而持續設計出各式工具,提供企業高效率採用來持續獲利;菁英人士獲得高額薪資,則將儲蓄剩餘的資金轉入投資領域,持續提供大量的借貸金額,以此形成一種弔詭的資金循環。

在政治領域方面,在經濟發展中取得大量優勢的菁英階級,善於利用自身財富,透過捐獻政治獻金及雇用遊說團的方式,以求進一步主窄政府官員制定政策的意志,影響相關政策的擬定,使得法律盡量向自身傾斜,進而充分保護自身財富。擁有超高技能的菁英階級人士遍及各領域,包括銀行家、律師、會計師,以及其它專業人士,以此在各領域因應尋求服務的菁英人士,尋找出優惠的個人方案,以利於自身的發展。由此可見經濟發展的不平等,間接造成政治上的失衡,進而打破了一貫自豪的民主制度,形成一股不容小覷的破壞力。

在社會領域方面,面對中產階級幾近喪失社經地位的指控,菁英階級一貫以「勤奮」自居,自認以此獲得應當的崇高社經地位,同時鄙視中產階級的懶散,形成一種獨特的認同政治,而中產階級似乎找不到攻訐的充分理由,也只能轉為趨向對抗的「本主主義」;菁英階級宣揚勤奮之下的功績與其制度的優越性,使得中產階級更是轉向抨擊既有的制度並擁抱「民粹主義」,逕自反對專家技術與制度,以及任何自身不懂的事物。相對於菁英階級在道德上的自圓其說,顯見中產階級在生存價值及自尊上的受創,因而轉向與其敵對的勢力,儼然形成一種階級戰爭。社會問題連帶訴諸於政治訴求,促使極端政治人物興起,演變成敵對政治勢力的對抗,造成國家發展的進一步動盪。

面對教育與產業彼此緊扣的正向強化,導致經濟不均發展而偏向菁英階級,同時負面效應順勢蔓延至政治與社會領域,使得整體國家的發展有失均衡,作者提出了三個層次的探討,試圖從最根源之處解決此類問題。首先,認知到菁英階級與中產階級各自的不幸;再者,調校奠基於經濟不均的生產收益觀念;最終,提出扭轉教育與產業正向強化的辦法,以解決菁英體制所造成的經濟不均。

(一)菁英階級自小便接受豐富的教學資源,犧牲該有的玩樂時間,逐步推向與人競爭的行列;成人後,進入職場更急於以勤奮的姿態,充分展現自身的超高技能,因此忽略了最重要的家庭人際關係,以及人生意義的詮釋。種種的態勢顯示出菁英階級正陷入馬克思所言的「勞動異化」狀態,也就是勞工與生產活動、生產目標及生產過程分離開來,形成勞動並非自發性的活動,因而無法對勞動產生認同或領略意義,同時失去對自己勞動的控制,甚至失去對自我及生活的控制;此意謂著菁英階級奠基於自身人力,自小透過嚴格的培訓,隨後將習得的超高技能導入職場,卻無法充分了解這麼做的原因,卻為了保有自身階級的優勢,不斷地更加勤奮行事,逐步失去對於自己生活的控制。從整體經濟發展來俯瞰,可以得知菁英階級將中產階級原有的工作統包下來,並結合科技進行更為創新的升級,更有鑑於絕大部分的中產階級,被阻擋於高等教育的門外,因而不具備超高技能擔綱重任,失去了原有的就業機會;因此,使得菁英階級承擔起整體經濟發展的重任,巨大的壓力伴隨著萬分的焦慮可想而知,更何況只是為了保有自身的優勢,卻不知道這麼做的切確意義。深入社會極端發展的勢力進行思考,其實不管菁英階級與中產階級,都生活在各自的痛苦之中,因此解決菁英體制所造成的不均現象,將是利基良善的作為。

(二)一般看待勞工生產收益的觀念,來自於所有勞工皆參與勞動的同時,單位勞工參與及不參與之間產出的差異;然而,卻忘了檢視勞動環境的公平性,是否首先讓勞動狀況較為正常。奠基於教育與產業正向強化,絕大部分的勞動機會嚴重偏向菁英階級,將使得在這樣的傳統觀點下,中產階級的生產收益可有可無。另一種較為公平與準確的觀點,在於當勞工不參與勞動時,允許產業重新調整生產模式,以填補勞工無法生產的部分;倘若菁英階級不參與勞動,而產業得以迅速調整生產模式,將多數的工作機會釋放給中產階級,進而彌補菁英階級不參與時所造成的損失,那麼菁英階級的生產收益便不會如此巨大,而中產階級的生產收益便不會如此微渺。由此得知,解決經濟不均後,才能營造出較為公平的勞動環境,同時方能以較為持平的觀點,透過檢視各方的生產效益,來界定出貢獻程度的高低。

(三)教育與職場的正向強化,是造成菁英體制續存的根本原因,也才有勤奮自居的合理化說詞,持續對經濟造成壟斷不均的現象;因此,解構教育與職場的緊密連結便相當重要,也才能揭穿菁英體制的神話,讓經濟發展回復往常的均勢。在教育方面,必須解決教學資源嚴重集中於菁英階級,此意謂著教育必須具備開放性及融合性。倘若學校不開放給所得分配較低的學生入學,便撤銷其豁免稅賦的特殊地位,以進一步避免其佯裝對「公共利益」做出貢獻,而持續以「慈善機構」名義被課稅;同時避免學校因為收取同為菁英階級校友的捐款,所成立基金會而產生的額外所得,不必多繳稅賦;更能免除菁英教育成為菁英階級可以利用的避稅天堂。在職場方面,主要在於重新調整生產中心,由超高技能的菁英階級轉向中產階級。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政府尋求政策的影響力,確保各產業領域聘雇中級技能勞工,並推動適合中級技能勞工的產品及服務,以鞏固實質的就業、收入與消費,在中產階級間產生良善的經濟循環。政府可以透過薪資稅賦的改革,自菁英階級收取較高的稅收,或是取消對超高技能生產的補貼,將此多出的資金,用來補助雇主創造中產技能的工作,並且補貼其聘僱中級技能勞工的薪資,因而創造出中產階級的工作機會,將連帶使得科技轉向對中產階級有利的發展方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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