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別了花蓮一行的瓦拉米步道後,雖然由登山口開始直至佳心駐在所,海拔高度僅上升820公尺,雖然沿路步道平緩好走,帶著小孩卻花費了5小時,來回走了將近9.8公里的路途。自這趟旅程歸來後,內心便開始無意識地湧起有關登山風險的一切,驅使著我開始思考登山時可能遭遇到一連串不可控制的事件,例如巧遇黑熊、被蜜蜂螫傷、被螞蟻或蛇咬傷分別該如何處置,山上不幸下大雨、起大霧該如何應對,以及在山中迷路該如何走回原路等等,於是進一步仔細查詢相對應的登山設備,以因應突發事件而預作準備。從登山時該有的穿著開始,再到背負的各式系統,最終到高山的許多大自然知識,盡量地透過深入的學習,試圖從意識到風險後的部分擔憂,轉而讓安心的感受再臨。
接獲下一份工作錄取通知,直至報到日期之間,所空下的時間間隔,在詳盡規劃為期十二天的旅程細節,以及學習有關山林風險的一切常知,並添購對應的登山裝備之下,其實並不充裕更略帶匆忙;然而,為了充份利用工作間毫無拘束的難得空檔,也只好將一個小時視為兩個小時利用。這次登山相較於以往,身上的裝備換了排汗衣、登山褲、保暖外套、手套、瑞士小刀、指北針、頭燈、登山杖、登山襪、GORTEX登山鞋、護膝及登山背包,另外懂得帶上數公升的冷、熱水,還有隨身急救的藥物,以及充足的口糧及體力補給品;然而,礙於時間有限,裝備並無法一次到位而顯得完善,只能留待日後逐漸加強,這些裝備可能包括羊毛衣、GORTEX-PRO外套、登山手錶、詳盡的紙本地圖等等,還有最重要的是一整套完整且詳盡的山林知識,包括氣候、地形、動物、植物等等。此次旅程絕大部份安排走訪山林,核心主要是「合歡山四日」及「錐麓古道一日」的行程;然而,到達花蓮市區後,才得知預約隔日的錐麓古道一遊,並沒有被排上名單之內,也只能另外更動行程。
旅行前無法想像「合歡山四日」會賦予人們何種感受,身在其中的每一天及離去後的每一天,內心不斷自動播放著動人的回憶,因而充滿著綿延無盡的美好;甚至因此遙想著往後財務自由並不受工作拘束後,可以過著類似與山林共處的生活,進而呼吸清淨無比的空氣、眼見山林起伏的層次、聽聞輕盈鳥類的鳴叫,更為重要的是與前來此處的人們,閒聊著走訪台灣各地美妙的一切。這一切一切似乎讓我相當意外地在台灣本地,找到了實現財務自由的強烈動機,而並不一定要將全副心力,放在世界各地遙遠的國度。進一步我得以自問,台灣還有類似令人心神嚮往之地嗎?我相信是有的,而且極有可能座落於高山之中,甚至更進一步蘊藏在高山的歷史迷霧之中,以及高山的地形與動植物之中。
攀登百岳這個想法因而開始在內心萌芽,一張預購而標示出百岳及小百岳的台灣地圖,已然清楚地展示在每一日的目光前,不斷檢索著眾高山的海拔高度、攀登難易度及相對位置,內心似乎無形中驅使著我藉由這些觀看的經驗,讓接近山林的意識逐漸茁壯,直至將我推向一座又一座的高峰;然而在這之前,自知有關山林及對應風險的觀念並不足夠,日後如何逐步補強將是必須持續的課題。裝備在經費充足下,可以輕易地購足並穿戴,但伴隨的觀念不足,卻依舊會使人置身於莫大的風險之中,這對於萬事崇尚觀念至上的我,一直於內心時時保持警惕。此衍生出有關於「風險」的想法:風險就是當你喜悅成功時被忽略的事情,那可能是登山準備不足卻平安歸來,也可能是隨意投資股市卻獲利不錯。如果純粹以「機率」的觀點來看,你或許只是剛好遇見好的事情,而壞的事情沒有發生,但這並不代表下一次同樣的作法,還會有同樣的遭遇。至於為何要用「機率」的觀點看待事情,因為在一個場域內,有相當多的事情自己沒辦法控制,例如登山時不能控制高山氣候、投資時不能控制他人買賣。「機率」只有在「個人主義」啟蒙時,知道自己必須對自己的行為負責,才會開始仔細思考;如果只是依循著父母的話語,作為聽話且一昧順從群體的一部份,根本上無法參透這些奧義。
大自然呈現出的美好,其實是觀看者內心投射的結果。當一個人面對與世無爭、悠然自立的自然之物,誠然會卸下與之相對的情感偽裝,甚至會開始將心神專注在對其的觀感之上;所以,「面對大自然也就是面對自我」的奧秘,便在於大自然與觀看者間互動的情感關係之上。那些提供逐一檢視自我情感的良機,並不是外在自然天生神力所賦予,而在於面對時自我觀感對應的變化所致。這種微妙的真理,始終存在於人類懂得暫時放下塵世的一切,並且反覆觀看自我所生成,這種深入的觀看必須藉助大自然的協助,並無法在情感複雜交錯並不時扭曲的社會中,輕易地被清楚地意識到,更遑論之後的反向思考與實踐。倘若詢問我最想傳承給小孩們什麼,此刻的我所想的正是這種面對大自然的觀看經驗,希望以此觸發她們適時地思考自我,並將思考後頓悟的一切,重新帶回日日所處的社會中,進而從事能夠幫助其中人們的任何事情,在清楚認識自我之後,以此找出自己在社會中的定位。所以,未來我倆會與小孩們一同走完小百岳,也同時希望能完成我倆走完百岳的夢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