閃電颱風於台灣南方海域來襲，讓合歡山連日來微笑陽光的氣候驟變，灰黑雲層從奇萊連峰逐漸飄移而來；儘管日出光輝奮力，依舊無法得以穿透，僅能展現於雲層微亮的縫隙。連續四日來的陽光普照及晴空萬里，除了讓我倆有機會看遍合歡山優美的景緻外，通舖夜宿於滑雪山莊內，亦讓我們躍升為「深夜的交誼廳遇見蘇格拉底」的緣份主角。

隨著近3小時再度橫越合歡山至太魯閣峽谷的中橫公路，海拔高度由三千多公尺緩降至接近零，氣溫亦從離開前的11度，一路逐漸爬升至28度；這趟回程的路走入了平行時空，心思同時徘徊在人與土地的美。情感執著於吸引力法則默默運行的結果，回想後三日的行程中，在簡易的小小交誼廳內，遇見了由台灣移民至美國近四十年的智慧老人；這期間我們僅是碰面時的閒聊，直至離開前一晚，不經意地詢問起正在聆聽古典樂的興趣，並且交換個人平日作息與閱讀習慣後，才得以開始促膝長談。從離開前執意推薦他嚐嚐自己的手沖咖啡，乃至於驅車離去前的再次揮手道別，成為反向回憶的起始點。推回前一日深夜裡，長談歐洲點燃的宗教革命，並促使啟蒙運動的發酵，使得宗教與政治形同二路，更讓受宗教迫害的清教徒，移居美國並醞釀出獨立運動，乃至於後續三權分立的憲政制度。這個過程中，我們不斷檢視與自己切身相關的儒家思想，以及自漢帝國以降，如何借重此思想以達成帝王統治的目的，走向政治與宗教無法二元的路途。年屆七十的老人談到自己經常前往圖書館，並於其中翻閱與歷史及政治相關的書籍，在自己的天地裡反向思考自己渲染上的古老思想，並試圖檢視世上最為優秀的美國憲政制度，從中體悟出人類存活的根本與目的。儘管這些也是個人的研究範疇，但在言談的過程中，專注作為一位聆聽者，只想仔細地聽聽智慧老人，如何在美國近半百的生活體認與博覽群書之間，道出攸關於人類生存的精髓思想。這場談話到最後，切換到了人類生活的意義，以及財富於其中扮演的角色，我們一致的共識乃是「人文思想」至關重要，盡可能進行多層次的理性思考，將事情的本質探究清楚，並回到人與人之間的實際相處，才能真正不枉此生。這場談話中，幾乎是父輩的智慧老人，不會淪為自己思想的個人秀，而會適時地聆聽個人的提問及簡短意見，讓我誠然相信眼前這位老人的智慧光芒，並不是虛有其表甚至虛構，而是實實在在的智慧長者；也正因為如此，才會更加珍惜這段得來不易的緣份。

短暫走訪「郭子究音樂紀念館」，儘管置身的巷弄深具日式氛圍，內心始終還是眷戀著合歡山連日來的美好回憶，尤其在於各種視野下的景緻，既呈現優美卻又同時並存著壯闊，以及那場深夜裡直搗自我核心的交談；兩者彼此交融之下，譜出情感上的深切歸屬，它的根不在島嶼外的美麗國境，而就在其本身名為台灣的意識之下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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