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別因渴望你沒有的,糟蹋了你已經擁有的︰跟斯多噶哲學家對話,學習面對生命處境的智慧」讀後感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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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How to be a STOIC ?” 為實際的英文書名。抱持著《如何成為一位斯多噶主義者?》的疑問,想必先對斯多噶主義的關鍵內涵,要能有簡易且鮮明的理解。吸引我前來閱讀此書的原因,主要是拜讀完「財富幾何學」後,從作者縱觀人生「財富」與「幸福」的觀點中,充分理解了兩者相對應的「質地關係」—將財富定位為人生非首要目的,卻又不可或缺於幸福建構的基礎,形成一套相當貼近實務的論述,更詳細地探究幸福直至深邃的意涵。此讓同樣探究兩者關係許久的我,全然地茅塞頓開而盡顯豁然開朗;因此,對於作者何以身懷「斯多噶主義」的思維,並清晰地進行人生詮釋的功夫,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,急欲由其輾轉陳述的觀點內,躍升至親身面對的主觀高度。

位於巴爾幹半島南端,自西元前1450年起,開始有著古希臘居民,群聚地居住於山嶺分隔的各自村落裡;逐漸在西元前800年時,各村落以城市的形式,發展出專屬的政府及軍隊,猶如一個個獨立的邦國;因此,後世人稱之為「城邦」,自此明示著「古希臘文明」的展開,直至西元146年,才宣告文明的結束。地形屏障造就人口聚集,促成局部區域的經濟增長,並集結出軍事力量,尋求保衛安身立命之處,此讓當時西元前五世紀,城邦已發展成熟之際的古希臘人民,擁有「不被拘束地表達自由意志」的核心思想,也就是後世稱為「民主」的其一雛型;因此,深信透過凝聚全體人民的共識,能夠建造出適合當時運作的「城邦式政體」。透過以上地理、經濟、軍事及思想的交互作用,除了「城邦式政體」應運而生之外,更有流傳至今的哲學思想—「斯多噶主義」,亦於此時空背景下誕生。

「蘇格拉底」(Socrates)誕生於約莫西元前五世紀中葉,本著其「來回提問與回答」的方式,與當時跟隨的學生,進行人生的哲學式思考;隨著繼承蘇格拉底核心思想的學生人數增加,開始產生哲學上核心主張相異的派別,自約莫西元前五世紀前葉開始,開始分出三大派別,三者皆保留蘇格拉底對「幸福」的定義:

一、「柏拉圖」(Plato)為代表的「學院派」。遵循「幸福」是對「德性」追求,以偏向「玄虛」的觀點,倡導經由冶煉「內在精神」的方式來達成。

二、「阿瑞斯提普斯」(Aristippus)為代表的「昔蘭尼派」。將「幸福」二分為「苦」及「樂」,於是為了追尋「享樂」,倡導經由重視「物質」及「及時行樂」來達成。

三、「安提西尼」(Antisthenes)為代表的「犬儒派」。遵循「幸福」是對「德性」的追求,倡導經由「苦行」及「禁慾」的方式來達成。

前述的三大派別,自約莫西元前四世紀中葉開始,亦開始下分出其繼承的派別,三者亦保留蘇格拉底對「幸福」的定義,卻又與各自衍生派別的核心主張相異:

四(一)、「亞里斯多德」(Aristotle)為代表的「逍遙派」。同樣遵循「幸福」是對「德性」的追求,以偏向「實用」觀點,倡導經由「追尋外物」的方式來達成。

五(二)、「伊比鳩魯」(Epicurus)為代表的「花園派」。同樣遵行「幸福」二分為「苦」及「樂」,於是同樣為了追尋「享樂」,倡導經由重視「心智」及「生命整體」來達成。

六(三)、「芝諾」(Zeno)為代表的「斯多噶派」。同樣遵循「幸福」是對「德性」的追求,倡導以不排除「實用」的方式來達成。

直至西元二世紀中葉,學院派、逍遙派及斯多噶派推出代表,為希臘雅典攻擊羅馬小城賠款事宜進行談判,當時代表們講學的內容,亦震撼了羅馬保守的社會,點燃了羅馬對哲學的興致。西元前一世紀末葉,逍遙派及花園派人士涉入政治於雅典掌權,卻與人結盟對抗羅馬,最後導致雅典淪陷,哲學中樞的地位亦因此崩解,各學派人士四散,而大多轉往當時的羅馬,此前即為斯多噶派初期的發展情況。當時羅馬的著名演說家「西塞羅」(Cicero)認同斯多噶派,是了解斯多噶派初期至中期發展的關鍵;隨著羅馬由「共和」走向「帝制」,斯多噶派亦由中期走向後期的發展,此時認同斯多噶派的著名人士,其對應的著作相對完整許多,有皇帝尼祿顧問「塞內卡」(Seneca)、哲學家「愛比克泰德」(Epictetus)及皇帝「馬可.奧理略」(Marcus Aurelius)等等。西元四世紀初葉,羅馬皇帝君士坦丁立天主教為國教,許多派別的哲學思考包括斯多噶派開始衰退;西元六世紀初期,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關閉學院,為古希臘羅馬哲學的傳承劃下句點。然而,斯多噶派的哲學思想,依舊透過被影響的多位重要人物持續流傳下去,包括「奧古斯丁」(Augustine)、「蒙田」(Montaigne)、「法蘭西斯.培根」(Francis Bacon)、「笛卡兒」(Descartes)、「史賓諾沙」(Spinoza)等等;二戰後,斯多噶派的哲學思想亦復興於各式的心理療法,如「維克多.佛蘭克」(Viktor Frankl)的「意義療法」及「阿爾伯特.艾利斯」(Albert Ellis)的「理性情緒行為療法」等等。

斯多噶派的核心為「三訓」—慾望、行動、認知,對應著「三學問」—物理學、倫理學、理則學,及「四德性」—勇氣、節制、公正、智慧,圍繞著「三訓」綜合形成以下人生的獨特見解。個人將之詮釋為一套人類生活的原則—順應著「社會性」及「理性」的自然天性,秉持著「品格」於大自然共處的人群中生活。

一、透過「物理學」的學習,加深理解世界的運行,了解什麼是人可以控制的,什麼是人所不能控制的,並從中探究自我生成的慾望,進一步去區分什麼適合追求,什麼不適合追求;針對適合追求的部分,施以勇氣去實踐—面對現實並發揮對應的力量;針對不適合追求的部分,施以節制去實踐—約束慾望並衡量付出的力量;也就是所謂「應求」與「不求」的「慾望」。舉例而言,盡力規劃好一趟旅行,挑選航空公司並購買機票,對此趟旅程產生期待,皆為人們可以唯一控制的部分,為影響旅行的第一個層次;規劃好這趟旅程,並不全然保證旅程一定成功,也許會遇上航空公司突如其來的大罷工,或是飛機的飛行機組突然故障,同為人們不可以控制的部分,為影響旅行的第二個層次;最後,人們更加無法控制的部分,在於氣候突然異常且惡劣,導致航班錯亂且延後許久起飛,為影響旅行的第三個層次。綜合三個層次,可以清楚看見人們可以控制的部分,僅在於自身的心態、行動及情緒,若以整個旅程構成的視野來看,僅佔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,另外更大且無法控制的部分,則在於自身以外的一切。作為一個成熟有智慧的成人,便在於充分了解一件事務的完成,有哪些部分是自身所能控制的,僅專注在這些部分並擷取其回饋即可,而不應將心力大量著墨在超出自身的部分,減少自身情緒隨著這些無法預期結果的事情而高低起伏,此便是所謂「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」的深邃意涵。人們之所以執著,大多在於認為自身能控制且主導事務的全然發展,而不願意放棄相信這套錯誤的認知,於是終究變得鬱鬱寡歡。當為人父母在夜裡,親吻著年幼兒女的熟睡臉龐,必須要打從內心了解這份發自內心的愛,是自身唯一可以控制的部分;直至兒女長大成人後,他們決定如何發展自己的人生,則不是父母們可以控制的部分;所愛的外在一切,也許終將不屬於父母,亦非自身所認知的永恆。於是,最終回到了自身的觀點,仔細思考人生在世應該認真實踐的目標,則在於一個人自身的「品格」,其它以外的一切,如健康、財富、教育、外貌等等,都是「喜歡但無所謂」的事物;前述的「無所謂」即是「不強求」之意,前段話更深層的意涵即指出,自身的「品格」是可控制的,並且必須是至始至終不變的,透過追求任何不強求的事物,讓自己離苦得樂或活得更有意義皆無傷大雅;但若是以損及品格為代價,去追求不強求的事物,倒不如有尊嚴地活著並承受痛苦。

二、透過「倫理學」的學習,加深理解人類在世界上的行為,了解在兼顧眾人的福祉下,應當採取何種公正的方式,以此行動而生活於其中;也就是所謂「立身」與「處世」的「行動」。人類生存於大自然及群體之中,必須基於「智慧」此特質—因應不同情境,處理各種變動事務的能力,在各種不同事務的層面,展現出相對應的「品格」,也就是「四德性」—勇氣、節制、公正、智慧,方能真正地帶來良善的結果;所以,一個人在社會上,可以因為生存所需或因緣際會,不斷地透過選擇所扮演的角色,展現出不同的行動面貌,但其真正價值的核心還是在於「品格」。由於生活在人群之中,除了堅守自身的「品格」外,還得觀察及了解他人的「品格」,尤其在政治層面上,推舉出民意代表人物,其一舉一動皆會透過政策的擬定及施行影響到人們;無論其最初的理想政策為何,面臨國際或社會局勢多變的狀況下,當初的理想有可能窒礙難行,剩下便是個人「品格」的堅持—遭遇困難依舊前行的勇氣、遏止衝動的節制力、慎思每個決策衝擊人民的公正性、在瞬息萬變的局勢理出頭緒的智慧,本質上為人群帶來良善的未來。經過蘇格拉底及亞里斯多德的探討後,普遍認為可以透過先天、後天的教養及智能理解,讓「德性」也就是「品格」完善;於是,觀摩及仿效「德性」上非完人的楷模,不失為強化自身「德性」的方式;因此,透過後天在反思能力上的精進,進行自我「德性」上的鍛鍊,將能讓身處於社會的個人活得更加完善,進而將「德性」以同心圓的方式,擴展及渲染至社會中的其他人,使得整體社會「德性」有所提升。

三、透過「理則學」的學習,加深理解應對各種狀況時,第一印象一般未必準確,必須透過智慧的引導,運用邏輯從中思考合理與否;也就是所謂「情境」與「反應」的「智慧」。人類有必須面對的情境—死亡、愛及友誼,更有著誘發的負面反應。圍繞在死亡層面,依序有三個衍生性的概念:(一)、由於相信宇宙有主宰者存在,人與稻麥一樣,遲早要被收割,因此能接受此命運。(二)、稻麥被收割,不會有難過的感覺,而人類有能力意識到自身會死亡這件事,因此害怕且沮喪難過;但仔細思考過後,深知無法改變死亡,只能改變面對死亡的心態。(三)、因為無知—不了解自己究竟是什麼、為何存在於世界上,所以面對終究會死亡這件事,感到害怕且沮喪難過;通過哲學的幫助,人類面對各式的人生疑問,進行仔細地思考及探討,逐漸了解自己並深知如何活得精彩,引導人們走向接納死亡之路。至於愛的層面,一位父親因為女兒生重病,不忍親眼目睹慘狀而離去,說明了順應自然的情感反應與做出正確的判斷之間,仍然有著重大的差異,於此之間還需要透過適當的指引,進行審慎地思考、評估與判斷,才能做出真正良善的決定—賦予女兒愛的力量,陪同度過艱難時刻;然而,能夠有審慎評斷的能力還是不夠,必須透過反覆的練習,將此內化至本能反應為止,以實踐的形式來發揮理性思考的能力;於是,越是重要的事情,感性及理性越要分離,注意前者不能凌駕後者。至於友誼的層面,形同前述愛的討論一般,平順時期的相處,無法確認出真正的友誼,在逆境或衝突之中,反而才能顯現其真實性;亞里斯多德定義出三種形式的友誼:(一)、功能性的友誼:透過人與人之間的利益交換形成,例如銷售員與顧客間,因為商品販賣與消費而形成的關係。(二)、愉悅性的友誼: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相互愉悅形成,例如公司同事間,因為共同的職務內容而形成的關係。(三)、德性的友誼:透過人與人之間相互欣賞內在思想形成,例如生活知己之間,因為兩人相互關心,常透過生活中的議題交換想法,以彼此為鏡並共同成長,更一同追求良善的目標而形成的關係。

透過古希臘前期的簡短歷史回顧,從地理、經濟、軍事及思想的交互作用,再加以對照其對於學習「三學問」—物理學、倫理學、理則學,以促成核心「三訓」及「四德性」,似乎能因此理解斯多噶派的思想其來有自—透過理解自身所處的地形地貌,分辨出世界上可控與不可控的部分,更以此近一步延伸,著眼在因此而形成的村落生活型態當中,思索著個人如何能運用「自由意志」,在堅持自我可控的「品格」之下,以理性思考為中介,免除感性所可能帶來的不良善行動,使得行動的結果能兼顧個人與所置身的人群。斯多噶派最吸引我之處,在於其將思想的範疇擴及世界萬物,並同時以個人的力量檢視一切,區分出能量所能及之處,最後將可控的底限歸結於自身的「品格」,過了此邊界便抱持著「無所謂」的心態—也就是不強求;正如長久以來,大多數人耿耿於懷的財富或功名,在這樣的思想浪潮下,能為個人帶來「一道健全的曙光」,得以與亟欲透過「不同」來鞏固自我地位的人性觀點,達到分庭抗禮的作用。再者,倡導著因應不同的人生情境,秉持著理性思考情勢的重要性,以此發揮不同層面的「品格」,同時也思索著人群的福祉,來處理變動不居的事務,相當深得我心。從古希臘前期的歷史,思想意外間連結到台灣的微小縮影。台灣小島的地勢確立於此,自外於全球化的浪潮,猶如村落生活的型態,透過村落的「局部經濟活絡」,「自由意志」及隨後的「理性」方能孕育而生;然而,「局部經濟活絡」究竟是每年的總體經濟成長、人人年年行之有餘,抑或是介於兩者之間?此便是回歸於村落居民共識的深刻議題。從上述的探究中,更能歸納出「自由」及隨之而來的「理性」,似乎後於孕育的固定疆域,以及此後取得共識的經濟發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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