托芙即將於年滿十五歲時,藉由教堂進行著堅信儀式,相當於基督教儀式中的成年禮,以此作為終身基督徒的起始點,卻也標示著童年的結束。托芙回顧這段童年時期,除了以充滿詩意的筆勁與調性,流淌出自身與父母親、兄長及親戚們的相處點滴,更遺留於哥本哈根的街道巷弄間,那些與同儕們間巧妙互動的感觸。在托芙婉轉又優美的敘事方式下,由「女兒是母親的女兒,而兒子是父親的兒子,這是無法改變的自然法則」的領域中,得知傳統父權的思維,始終重視男孩成就與繼承家業的事實,更藉由「提及畢業後繼續升學,而父親貶低女性公眾領導者」、「坦言想要成為詩人,卻被父親斥責女人不可能成為詩人」及「離開學校時,要找一個有退休金的穩定工作」的日常對話,透露出在父親既定且侷限的視野中,自己童年後應該如何過著被期許的生活;儘管父親不時贈送的讀物,幾乎填滿了整個童年,讓自己得以度過童年裡的不快與悲傷,更在深受詩學的啟發下,暗自立定未來成為詩人的志向。母親對於書籍甚至是詩文抱以根深蒂固的慌言觀感,同時懷有難以捉模的性格,不時以莫名且長時間的沉默相對,似乎暗示著自己曾經做錯事情,甚至不由來地施加一陣毆打,讓自己內心充斥著羞辱與憂傷,因此硬生生地拉開托芙與母親的距離。然而,貫穿整個童年,托芙依舊冀望縮短與母親的距離,以此得到來自母親的關愛;於是,兩人身處於一個共同的空間,在保有母親獨自的時間下,藉由內心向母親進行不為人知的呼喊,更私自確信母親將收到一切,同時以無言的方式回應自己的名字,作為個人想像世界裡彼此關係的交流,以此享有這種基於愛所帶來微妙且脆弱的愉悅。這些難以言喻的浮光掠影,以相當傳神的敘述延展開來:「她便可以繼續交叉著雙手安靜地坐著,她那雙嚴厲卻美麗的雙眼可以凝固在我們之間的無人區域裡。而我可以持續地在內心微微喊著:『媽媽』,我知道她會以某種神秘的方式接收到我的呼喊。我應該讓她獨自擁有更長的時間,如此她便可在無言中喊著我的名字,並知道我們之間有著血脈關係。」托芙與母親之間的關係,總是基於細讀著兩人共處的情境氛圍,尋求既不惹惱卻又能取悅她的細微片刻,在實際與想像的交錯之下,呈現出既親密又痛苦扭曲的面向。
托芙深掘出自我擅長於詩文的內涵,更將流動於自我的文字詮釋出來,記載於私密的詩集文本中,更將此視為自我世界的最高表徵;然而,這樣的世界尚於雛形中發展,既敏感又脆弱不適於暴露在外,否則在稍加的責罵與嘲笑下,將會形成無止境的崩塌。因此,托芙在生活中將自我安置於小丑的角色,透過異常滑稽甚至愚蠢的作為,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才能表露,以免被視為族群中的異類而慘遭惡毒的對待。這樣的作為徹底地顯露在母親、哥哥及同儕面前,然而在極盡所能佯裝的面具下,卻對於他們使用粗鄙且拙劣的詞句表達生活涵義的舉動,以及習慣性地談論著日常生活的是非瑣碎逐漸反感。儘管托芙對於現實可說是情感甚微,但將情感寄託於至高無上的詩文,以此托出現實狀態幽微的另一面,卻賦予被遺棄而孤獨的童年,明亮、嶄新及幸福的光明面。童年的墓碑即將豎立,堅信禮帶來的是童年即將結束,此攸關於未來生活必須獨立,並且將自我展露於未知的世界,不得不與陌生人相處及共事,這對於托芙長時間慣常閉鎖內心,自我孤絕於外產生了不少的壓力,而回首童年裡渴望及得到母親的愛,如今已無法讓她得到快樂,童年即將跌落記憶深處,成為心靈的圖書館,藉此汲取知識與經驗。「無論你如何轉身,總會和童年撞個正著,因此而受傷,因為童年有著堅硬的稜角,只有再把你徹底扯得粉碎之後,童年才結束。」反覆地看著這段話,正因為貼切地概述了童年對於一個人深刻的影響,此來自於托芙回顧自身童年的感受,也就是她那脆弱且詩意、抒情而疏離、矛盾的童年。